眼前又浮现出一些很奇怪的画面。

    倦闻楼前,烈火滔天。

    少年的身影单薄,黑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少年身后站着一群如鬼魅般的黑衣人,他们没有声音,没有情绪。

    寂静的夜里,只有烈焰吞噬花海发出的声响。

    烈火像一头狰狞的巨兽,咬碎这些最为金贵娇嫩的牡丹花,只吐出一具具焦骨。

    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出现在少年身侧,她颇为惊奇,“哇,你家失火了诶,不救火吗?”

    “为什么要救?”

    将一切焚烧殆尽最好。

    那人叹息道:“草木何辜?看着真可惜。”

    说着又缠到他身上,勒着他的脖颈,“温小玉你简直罪大恶极!速速英雄救花!”

    那个人又说了什么,似乎说了很多。

    温奢玉有些听不清也看不清了。

    只看到风雪降临,烈焰熄灭,也将那些牡丹,连同温氏一族的过往一同封存在冰雪之中。

    “你喜欢花……为什么喜欢?”

    “好看呀!就像你这样人比花娇的美少年,谁会不喜欢啊?温小玉你真的美得很伟大!”

    “……哼。”

    ……

    嘈杂又凌乱的声音,却让温奢玉觉得有些熟悉。

    那到底什么?

    “夫君?夫君!”

    他回过神,看到月遥不满地在他面前。

    温奢玉揉了揉她的头,问道:“怎么了?”

    月遥气鼓鼓地瞪他:“你根本没有听我讲话!”

    温奢玉有些歉意。

    “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

    “什么呀!我在你身边你还敢想其他的事?渣男!”

    “没有,只是在想这些花。”

    “这些花怎么了吗?”

    月遥好奇地又靠近了些,看到那些被冰封的牡丹。

    “怎么好像被烧过?你家还发生过火灾啊?”

    “是以前的一场火。”

    月遥伸手抚摸着残破损毁的花瓣,有些遗憾道:“真是可惜了这些花。”

    其实温奢玉并不觉得可惜,这些东西消失了才最好,只是不知为何会依然留在这里。

    看着月遥似乎很喜欢的样子,他问:“你喜欢这些?”

    “喜欢呀。像夫君一样美的事物,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拽着温奢玉的衣袖,“夫君,我可以摘一朵吗?”

    “可以。”

    温奢玉抬手,那些冰雪便在一瞬间消融。

    晚风拂过,带来牡丹沁人心脾的清香。

    月遥走上前,摘下一朵离她最近的白牡丹。

    那朵白牡丹有一半被烧毁,却依然静静伫立风中,像遗世独立的美人。

    月遥指尖散发出幽绿的光芒,而后牡丹的花瓣开始舒展,焦黑的伤痕褪去,不过片刻便已经恢复如初,恣意绽放。

    那朵白牡丹馥郁馨香,优雅清冷。

    月遥把它递到温奢玉面前。

    温奢玉微愣:“给我?”

    “对啊,这朵白牡丹与夫君穿白衣的模样有些许神似。想来唯有这样的国色天香能与夫君相配。”

    “当然,真要论起来还是我的夫君更美一些。”

    月遥仰着头,眼带笑意地看着他:“夫君喜欢吗?”

    她眼中是散落的光芒,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只倒映着温奢玉的模样。

    温奢玉看着她许久,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他的声音很轻:“嗯……喜欢。”

    温奢玉不知道温雅到底是怀着怎样的爱恨去养着这些牡丹。

    温氏族徽之上的那朵牡丹,寓意在敌人的鲜血之上盛放,本该代表着杀戮、掠夺与胜利。

    可温雅将它比作爱意。

    从前他不曾明白,可如今……他也收下了那朵牡丹。

    ……

    倦闻楼是一个类似藏书阁的地方,却不止是书,还有各种各样的古怪法器,以及月遥认不出的东西。

    温奢玉担心她觉得无聊,差人给她送来了茶水点心。

    “这里没有什么可玩的,你若觉得无趣,可以在倦闻楼里找找看有没有喜欢的书。”

    月遥:“咳咳,那就不用了。”

    谁出远门还要被迫学习啊?反正她不要!

    “夫君我看你就好了!有情饮水饱,我光是看着你便已觉精神充沛,能一拳打死三头牛!”

    她支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温奢玉看。

    温奢玉找来许多书,就坐在月遥对面。

    他看书的时候很认真,微微垂着眼眸,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在灯火映照下简直美成一幅画。

    美得月遥有点想死。

    她盯了温奢玉半天,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但是身体很诚实地犯困。

    在月遥开始小鸡啄米的时候,温奢玉放下了书,轻声道:“你若累了便去休息,不要硬撑。”

    “没呢夫君,我一点都不累!”

    月遥眼皮子打架,却还是嘴硬。

    “我真的没困,我清醒着呢!我还知道意大利面应该拌42号混凝土,因为这个螺丝钉啊……嗯,你往里面砸的时候啊,容易……产生核污染,还有,还有那个勾股定理……”

    月遥拿手搓了搓脸,使劲瞪大眼,又盯了温奢玉一会儿。

    但是实在太困了。

    不久后,月遥意识朦胧,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睡前还在心里吐槽,看来温奢玉是找不到恢复记忆的方法了,害她白担心一场。

    或许温奢玉也是什么绝顶非酋,命里注定被她白嫖。

    好惨,那这个便宜她就不客气地占了……

    她趴在桌子上睡得安详。

    温奢玉放下手里的书,把她抱起来。

    月遥挣扎了两下,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他,不满地嘟囔:“夫君别钓我了,咱俩谁跟谁啊……给我睡睡怎么了,你别小气……”

    说完还往温奢玉怀里钻了钻,而后一扭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温奢玉把她抱回那个幽静的院落。

    把月遥放在床上后,给她盖了一层薄被。

    屋里没有点灯,温奢玉拿出几颗夜明珠放在四处,还没忘把床边的纱帐放下。

    做完一切后,本该离去,温奢玉却又忍不住看了她许久。

    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眉眼。

    好半晌,才收回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温奢玉修复好毁损的封印。

    思索着该如何恢复记忆。

    他拿出那朵月遥送给他的花,垂眸看着,指尖抚过白牡丹柔软如丝绸的花瓣。

    不能再等了,也不想再等了。

    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盒子。

    乌黑的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块像琉璃一样的东西,似乎是什么碎片。

    这是玄钧仙尊曾留给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