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上的妖兽焦躁地晃动,眼睛一眨一眨的。

    “喂喂喂!你不许对老人家不敬!”

    月遥冷笑:“有遗言吗?”

    银狼的利爪挥过去,还未触碰到玉璧,一个黑衣的孩童就从玉璧里掉出来。

    他抱着头,只留了个屁股对着月遥。

    “不是说人族很尊老爱幼的吗?你怎么如此阴险冷漠!哇呜呜呜呜……”

    月遥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闭嘴,不然我把你打碎成八块。”

    朝熙一秒安静如鸡:“好的。”

    他委屈巴巴地扭头,还在地上趴着,悄悄抬头偷看月遥。

    月遥:“起来。”

    “噢……”

    他从地上爬起来。

    唇红齿白,面容稚嫩的八九岁小孩,眉心还有一颗朱砂痣。

    长得乖巧可爱,还一脸怂样。

    月遥问:“坦白从宽,抗拒……呵呵。”

    她阴恻恻地笑了,把手里的“眼睛”扔到银狼脚下。

    银狼一爪给拍碎成粉末。

    朝熙捂着嘴巴瑟瑟发抖。

    “你你你你问吧!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月遥:“首先,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夫确实是高贵的熙山玉璧……”

    月遥呵呵一笑,拍了拍银狼的头。

    银狼威胁般地朝他低吼一声,满眼杀意。

    朝熙连忙补充:“……的一部分!一部分!”

    他指了指那面玉璧。

    “老夫是那一块,那个最高的圆圈。”

    月遥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是图腾上的月相之一。

    狰狞的妖兽四周绕着一圈月相,妖兽头顶上的那一块,按顺序应该是满月。

    月遥问:“你怎么会在这化为人形?”

    “老夫也不知道呀,就是普普通通地开智化形了。”

    玉石一类的妖物只会比一般的妖兽更难开智。

    在他口中似乎很轻易。

    月遥垂眸看着他:“你一直在这里?”

    “对啊!老夫已经活了千万年了!”

    月遥冷漠戳穿,“你化形最多两百年。”

    朝熙哼哼唧唧反驳。

    “但是老夫确实存在千万年了!老夫的年纪就是很大!只不过是因为最近不久才开灵智而已!”

    月遥:“没开智以前那也要算啊?”

    “当然!那也是老夫的年纪!”

    月遥:“……”

    小屁孩一个。

    朝熙还在碎碎念:“老夫真的没干过坏事。老夫才刚醒没多久,连书都只看了一点点。”

    他试图打感情牌博同情:“老夫整天只能在玉璧里面待着,很孤独很寂寞,好可怜的。”

    月遥起身看了看那面墙。

    细看之下,朝熙这一块与其他的不同。

    满月之上雕刻着奇异的符文,中间是另一只什么妖兽。

    月遥想上去抠下来,但是那块玉太高了,有点够不着。

    她正准备用剑抠。

    银狼上前,一爪把那一块玉拍了下来。

    朝熙一见银狼伸爪子就大叫。

    “哇啊啊啊!你不要把老夫拍碎了!老夫很脆弱的!”

    在银狼的爪子触碰到那一块满月的时候,那一块地方忽然发起亮光。

    而后整面墙壁忽然开始晃动。

    朝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住脆弱的自己。

    一扭头,就看到已经消失的墙壁。

    “等等!老夫的家没了!哇呜呜呜……”

    月遥则是震惊地看着那一整面墙消失,以及那后面宽敞的……密道?

    银狼不知为何,忽然拔腿就往里跑。

    “狼兄!你干什么?”

    月遥连忙追上去。

    银狼用尾巴卷起她,带着她一直往密道深处跑。

    朝熙在原地愣了半天,抹了抹泪,也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了。

    “小姑娘,等等老夫啊啊啊——”

    密道里格外宽阔。

    点着幽蓝的灯火,还怪阴间的。

    朝熙吓得鬼哭狼嚎,使劲扑到银狼身上,拽着月遥的衣袖不撒手。

    月遥把他拎在手里。

    银狼一路狂奔,在幽深的密道里跑了半天。

    等到终于跑到尽头,前方竟然是……阶梯。

    环绕的阶梯直通天际,几乎看不到顶端的建筑。

    银狼继续向上跑。

    朝熙大叫:“哇啊啊啊——老夫不会摔下去摔碎吧!好可怕!”

    他嚎了老半天。

    银狼总算到了那个建筑的最高处。

    圆形的高台一片空旷,仿佛立于云端之上,连天上的明月都触手可及。

    银狼仰头看着那一轮明月。

    “嗷呜——”

    皎洁的月色落在他身上,他的身形骤然变大许多。

    月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脚下的建筑骤然晃动。

    空阔的高台之上升起一个巍峨古朴的建筑。

    一个类似祭坛的东西。

    月遥走上前查看。

    祭坛四周围绕着几个狰狞的妖兽雕像。

    两个头的、背上长翅膀的、头顶长角的、脚下踩着火焰的……

    一、二、三、四……

    月遥越数越生草。

    九个雕像。

    九只巨兽围绕,正中央是一只巨大无比的,仰天长啸的——狼。

    “我……草……”

    月遥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种场景几乎是在明示了。

    妖王一族的图腾,包括渺渺和杳杳的兽形,就是用九只凶兽拼凑的。

    而居于正中的,只能是……妖王一族的原形。

    她晃着银狼。

    “狼兄!你别跟我说,望月宫真是你老家?”

    “你不会和付残云有关系吧?”

    “你也背着我偷偷当富二代???”

    银狼舔了舔她的脸。

    月遥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从雪卿认错狼的时候,月遥就隐隐有些怀疑。

    雪卿没看到银狼的模样,是以气息来认人的。

    也就是说……银狼和付残云有着相似的气息。

    相似到连雪卿这个枕边人都会认错。

    “你不会是付残云他兄弟?他儿子?他爹?”

    “我去,你简直……温奢玉把你放身边干什么?”

    温奢玉的家族和妖王有仇。

    灭族的那种仇。

    如果银狼真的是末代妖王付残云的同族,斩草除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温奢玉留着他不杀的原因是什么?

    不想杀是不太可能的。

    那就是……不能杀?

    为什么不能杀?

    月遥觉得脑子要爆炸了。

    就是那种,明明知道好多线索,但是根本串联不起来的感觉。

    一片亮光自她身上传来。

    月遥低头一看,是镜的碎片。

    碎片漂浮在半空之中,发出绚烂无比的光芒。

    月遥伸手想拿回来,却只觉得自己被那一片亮光吞噬。

    像沉浸在水中,声音与感觉都逐渐远离。

    ……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月遥整个人就是那种状态。

    她再次恢复意识时,是被雨砸醒。

    噼里啪啦的雨跟他妈冰雹一样往脸上砸。

    雷声隆隆,闪电撕裂黑暗,照出这一场血雨滂沱的景象。

    似乎有人在逐渐靠近。

    月遥勉强睁开眼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