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蒋礼杰问。

    “进养老院,爬高烟,躺公墓。没有第二条路,也没有第二个去处。”樊韵语气十分的肯定。

    “这到是事实,可我们的根却在农村啊,在老家啊。”山椿想起了妈妈的执念。

    “时代在变,观念在变,我们的执念也得变。试想,我们老了后,就一个子女,他有他的事儿,隔得又远,谁来侍奉你?我们百年后,子女们怕是老家的路都找不得了,再说老家还有安放你那把骨灰的地儿吗?所以,只有进公墓。也许公墓那儿离老家也近吧。”樊韵笑笑,得看上去却是很忧戚。

    “我们的爸妈咋办?他们可是念念不忘生养他们的老家哈。”蒋礼杰也面临父母亲这对根脉的不舍,对家的不忘。

    “叶落归根,他们比我们强烈,比我们执念。还有我们的观念也还对家对根存在敬畏,近期内老人们回家的路,或者说叶落归根的路还不是完全的没有。所以,我们得千方百计地让我们的父母遂了他们的心愿。”樊韵分析得有理。

    “得,想方设法都得把老家的房子弄一弄整一整了。”山椿下了决心,为了爸妈,为了那份根脉情,为了那不舍的老家。

    肥牛火锅搬迁了地方,李老板依然在那里忙前忙后笑迎八方客,只不过,随着城市的繁华,随着吃食的纷繁,少了往日的荣光。也由于肥牛名字太多了,所以老板把肥牛火锅改成了庆人堂火锅了。

    “章老板来了?”李老板是越发丰韵富态了。

    “呵,家门老板,越来越像富太太了哈。”山椿打趣着老板。

    “章老板就是说妹妹胖嘛,胖也有胖的好哈。”李老板也大方地开着玩笑。

    “不是,不是,我是真心的赞我妹妹富态。这些年挣了那么我钱钱,不富态都不行的哈。”山椿转而夸老板会挣钱钱。

    “嗨,钱多有啥用啊,再说也没挣多少钱啊。”李老板心里感叹自己这些年累死累活挣了不少的钱,结果男人却被小妖精拐跑了,还拿走了不少的钱。

    “呵呵,也是啊,钱多了自己花不完,让别人帮着花,也糟心啊。”山椿笑得很灿烂,损人为乐。

    “就是嘛,早晓得就在那农村旮旯里不出来,刨一把土,吃一颗食儿,就没这糟心的事儿了。”李老板也不生气,还说着人生感悟。

    “那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可你舍得这城市的生活吗?”山椿问。

    “这有啥舍不得的?把钱钱揣在包包里,回乡下去生活,快活赛神仙哦。就是回不去了哦。”李老板说的到是真心话,也有那打算。

    “怎么就回不去了?”山椿问。

    “唉,当年拚死拚活的出来,也算是成了城里人,也算是找了些钱钱,也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可到了这个岁数,一想,这城市还是不如农村,这城里的家还是不能代替农村的老家,还是想回去。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出来呢。”李老板年岁不大,也有着根脉情结。

    “想回就回吧,反正你手里有的是银子,哪里都可以很好的生活。”山椿说道。

    “回?回不去了哦。乡下早没了我的插针之土,早没了我立足之地。躯壳无处安放,灵魂也无处安歇。”李老板的话让山椿感到是当年的出不去,现在的回不来,实在是这代人的悲哀。

    “哦哟,我们美女老板感叹啥呢,还把灵魂都搬出来了。”王哥进来听到李老板的最后一句话。

    “王哥来了,坐。”李老板招呼王哥坐下。

    “我们李老板今天还亲自下场滗茶到水,可以的哈。”王哥和山椿握着手,打趣道。

    “这不是看章老板和你要来吗。”李老板圆滑,脑壳转得快。

    “呵,你晓得我要来?”王哥不信。

    “这山椿老弟一来,应该是你要来吧。”李老板这话说的有些牵强。

    “王哥最近忙啥呢?”山椿问。

    “啥忙的哦,快要退休的人了,没事儿。”王哥一如当年那样乐观豁达。

    “退休还早吧。”山椿看着王哥那不显老的身体,觉得王哥就五十岁的人。

    “早啥啊,还有三年就六十了。”王哥喝了口茶。

    “哦,看不出,看不出。王哥还青春着呢。”山椿觉得这王哥确实会保养。

    “哈哈哈,啥青春哦,老了,老了。”王哥一脸的笑,听了山椿的话,心里得意着呢。

    “王哥不老,正当年。”正胜从外面进来接了话。

    “呵,正胜,好久不见,去哪儿了?”王哥问。

    “嗨,这段在黄莲镇那边跑哦。劳累命。”正胜和黄莲镇已谈妥了改建农耕文化一条街和修缮化佛寺庙的事儿,一直在那边蹭着。

    “黄莲又搞大事儿了?”王哥想起了山椿当年在黄莲搞的那化佛酒窖,自来水厂,乡场镇街道,机耕路。觉得山椿今天约见面,正胜又来了,应该是有什么事儿。又觉得这山椿辞职这么多年了,应该和黄莲没瓜葛了吧,于是就看着山椿。

    “嗨,王哥,黄莲这里要修建农耕文化一条街,还要修缮化佛寺。”山椿给王哥说。

    “哦,有这事儿?这事儿有点大哟,有意思。”王哥听了,想了想。

    “说起来,做这事儿确实有点意思,这不就想请王哥帮忙嘛。”山椿顺势说出自己的目的。

    “啊,我能帮上什么忙?你不是开着文化创意咨询服务公司吗?你的业务啊。”王哥不明白山椿的用意。

    “我开公司接了这个策划,但也得有行家出手做实际的设计和规划嘛。”山椿笑着给王哥添了茶水。

    “哦,具体要我做什么?”王哥也是爽快人。

    “就是吧,规划设计农耕文化一条街的整体布局和设计一些当地民风民俗风格的房屋,还有就是对化佛寺的修缮做一个设计。”正胜道。

    “啊,这样啊。有具体的要求没有,要达到什么标准?”王哥觉得这活儿有意义,就是这个设计近些年比较少,没多少可借鉴的,要新起炉灶,有点费时费力。

    “总体策划案是有的,具体的王哥可以自由发挥。以你专业的眼光为准,我们不做过多干涉。”山椿觉得把握总体,细节交给设计师为好。

    “行,找个时间去现场采采点,看看总体规划就开干。”王哥表了态。

    “王哥就是耿直,还没谈报酬就接了活儿。”山椿很是叹服。

    “我们几弟兄,又不是才接触,信得过你们。”王哥这些年和山椿正胜打交道不少,彼此了解。

    “这个事儿吧,时间要求也紧,看王哥好久能去现场?”正胜问。

    “我明天把工作上的事儿分派一下,后天去吧。”王哥想了想。

    “行,王哥受累了。”山椿客气地说。

    “说那些干啥,我们谁跟谁啊。我就是现在在主持着乡镇的文化大院设计这块,不然明天就下去。”王哥高声地说。

    “哦,文化大院是个什么新鲜事物?”正胜没听说过这事儿。

    “嗨,就是吧,为占领农村文化阵地,政府出资金为村里修建农村文化活动场所,让农民有文化娱乐场所,政府也有宣传政策的地方。政府又缺少资金,就在计划生育款项中出资,所以有的地方也叫文化生育大院。”王哥解释。

    “哦,这是个好办法,既让老百姓有活动场所,又能占领农村文化阵地。”山椿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就是吧,从已经建成的地方看,还是不受农民待见。”王哥说。

    “为什么?”正胜问。

    “农民哪有那么多娱乐活动?放些政策性的、文学性的,科学性的书,又有几个农民去看?实用性不强。加之修成之后的管理,村上哪有那笔钱?所以过不了多久,就灰尘满布,荒了。”王哥说的也是实在的。

    “这到是个具体问题,既这样,还搞吗?”山椿问。

    “搞啊。试点搞完了,领导总结下来,一遍歌声,你说不搞行吗?”王哥说的有道理。

    “要是把实用性提高,也许就真的是一个好举措了。”山椿心里默默地想,又想起了那些农村回来无住处,有住处又由于时间短、难收拾的外出回乡人的尴尬。还想起了幺公死后无处停灵的悲伤。要是把这政府的初心和农村的实际需要结合也许是一件好事儿吧。

    “走哦,喝酒吃饭。”正胜招呼道。

    “呵,几个老领导,你们好啊。”山椿站起来去包间,就看见了陈世昌和蒋开政、李天九三人。

    “啊,山椿,你啊。好久不见,还好吧。”陈世昌身体很健朗,声音也洪亮。

    “好,好,好。今天运气好,碰到几个老领导。”山椿笑着和陈书记陈世昌、蒋开政、李天九握手打招呼。

    “嗨,山椿,还是那么精明干练,不错。”蒋开政握着山椿的手摇了摇。

    “好老弟,听说这些年,你企业整得不错哦。”李天九右手拉着山椿的手,左手搭在山椿的肩上,很是亲热。

    “啥不错啊,就那样,混口饭吃。”山椿应道。

    “这是王股长吧,当年你可为黄莲乡帮了大忙哦,怕是要退休了吧。”陈世昌看着王哥,伸出了双手。

    “哪里,哪里,就是做了点小事情,还是不这山椿老弟撺掇的,帮你的忙。”王哥知道当年山椿为黄莲乡的努力,也知道山椿最后不得不辞职走人的事,所以就话里话外的有些不满,言下之意认山椿这人,不认你这当官的。

    “唉,当年是我们对不起山椿,让山椿受委曲了。这么多年,本想着给山椿一个道歉,可他一离开乡政府吧,就不再搭理我们。”陈世昌对山椿的事,到是很有些自责。

    “就是嘛,当年委曲了人家,谁愿搭理你这些人呢。”李天九笑着一半真一半假地说。

    “我说呢,还是当年你几个当领导心里小九九太多。”蒋开政当年已经是民政助理员了,没有在乡领导行列,所以就指责着陈世昌和李天九。

    “唉,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啊。”陈世昌这人到是一个很正派的人。

    “不说那些,过去的事了,说那么多是非曲直没意思。再说也说不清这是非曲直。是我自己不成熟,怪不得他人。”山椿忙宽解道。

    “山椿心胸宽广,临走都为黄莲乡做了那么一个经济发展规划,谢谢山椿。”陈世昌再一次和山椿握手。

    “那到是,那个《黄莲乡经济发展及化佛老酒坊文化实业中长期目标规划》为黄莲乡经济发展的贡献巨大,这真得感谢山椿。”李天九当时是乡长,深有感触。

    “呵呵,当年不是山椿那规划,我看你几爷子也没得那本事把黄莲发展得这么快。”蒋开政到是快人快语。

    “蒋主任可别这么说,我只是纸上谈兵,做实事的都是你们,黄莲人民得感谢你们才是。”山椿说的也有道理,再好的规划,再好的谋略,没人重视,没人去实施,也等于零。

    “啥蒋主任哦,蒋哥,我几个都是退休老头一个了。”蒋开政笑呵呵地说。

    “哦,天九乡长也退休了?”三人中李天久岁数最小,山椿觉得应该还没到退休年龄。

    “退了嘛,今年上年退的。所以今天三个退休老头儿约起来喝个小酒。”李天九说。

    “哦,那祝贺三个老领导功德圆满,安享晚年哦。”山椿一拱手。

    “啥祝贺哦,废人一个了哦。”陈世昌和大家一样,退下来多少有些落寞。

    “就是嘛,退休了,没球得事,不好耍。”蒋开政也抱怨。

    “呵呵,退了也好,少操心,自在。”李天九看上去到是看得开。

    “你当然自在哦,当年你婆娘儿女解决了国家粮户口,儿安了工作,婆娘做起了生意,这些年赚了不少的钱,生活滋润不是。不然,你和我们一样,一个人拿着点退休工资,养着一个老妞儿,还要帮衬着农村里的儿女,看你还自不自在。”蒋开政和陈世昌的儿女大了,没解决城市户口,就是解决了也安不了工作,一直在农村,生活比起李天九来就差多了。

    “这个,还是得感谢山椿老弟,当年要不是他帮忙,哪里解决得了呢。我自己当时想都没敢想。”李天九发自内心的感谢着山椿。

    “嗨,这是你运气好,命好。不过,现在政策变了,城市户口不值钱了,反而是想回农村有些困难了。以后天九乡长想回农村回不去,别埋怨我就行。”山椿笑笑。

    “哪那能呢,城市户口当年可是改变了许多人的运命啊,我这一家人的命运就是因这户口改变的,真心的得感谢你。当年不是你,我那小明娃儿就安排不到工作。现在,他在观音乡当着民政主任,也还不错。”李天九一边说着感谢,还边显摆着。

    “观音镇那民政主任是你儿子?”陈世昌听了看了看李天九,语气有些质疑,难道他真不记得这李小明是李天九的儿子了?

    “就是啊,我小明娃儿。陈书记记不得了?”李天九笑眯眯地看着陈世昌。

    “哦,年轻人,好好干,好好干,稳步前进,就有大好前程。”陈世昌迟疑了一下,淡淡地说。

    “那娃儿还是可以的,工作中有主见,也有胆量。”李天九没注意到陈世昌的语气,也没认真体味陈世昌的话。

    “有主见有胆量是好事,稳步前进,就有好前程。”陈世昌又重复道,看来不是质颖李小明是不是李天九的儿子,应是另有什么事儿吧。

    “我老家现在可属观音镇了哈,你家儿子可是我的父母官了,天九乡长你得给你家公子说一声哈,关照关照我这个草民,多体恤体恤我们观音镇的百姓哈。”山椿觉得陈书记应该知道点什么,不过不好问。就打哈哈对李天九说,心里想的是李天九给他儿子传个话,收敛一些。这关照到是说的客气话,这体恤体恤就有些玩味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明天就打电话给他说,你是他的恩人,他娃肯定会关照的。”李天九笑得很惬意,也没注意到山椿话里的话,陈书记到是看了山椿一眼。

    “那就感谢天九书记了,你的话他肯定是会听的,我替我们老家的老百姓谢谢你。”山椿想起为幺公的安葬找那李小明,也点明了要他记自己个情,人家都不买帐,眼里只有钱钱,心中不胜感叹。

    “就是,儿子要听老子的话,老子要多给儿子把把关,稳步前进。”陈书记又冒了一句,这批评的的意味浓了。

    “那是当然的嘛。”李天九还是没体味到陈世昌的话外音,沉庆在儿子当干部的自豪中,怡然自得。

    “呵呵,各位领导,就一起吧,山椿请你们喝酒。”山椿邀请道。

    “不用吧,你们有你们的事儿。”陈世昌推辞。

    “陈书记,你几个都是我的老领导,平日里请你们呢,没机会。既然都碰上了,就给山椿个面子吧。”山椿话说得很真诚,但要说没机会那就有些虚言了。

    “你们有事儿要谈,不打扰吧。”蒋开政看看王哥。

    “不打扰啊,就王哥和正胜,大家都认得的,都是熟人嘛。”山椿边说边把几人往雅间里让。